又是一支二十人小隊被派遣進來，她關了話筒，對邵萬城說：“我們出去，小心一點。”

邵萬城點頭，一把掀起了面前歪著的幾個門板，愛麗絲從手提箱裏取出TRG-21狙擊步/槍，走到四層環墻平臺的邊緣，依著欄桿雙手舉起槍支，開始精確瞄準。

Antrees成員經過特殊訓練，一般不會輕易射殺敵人，只是打中腿部或手臂令其無法進行攻擊而已，可愛麗絲居高臨下看了看一層的戰況，發覺這次的敵人並非什麽善類。天井裏黑羽的成員只有十幾人，依著混亂的工廠裏各種各樣的掩體躲避槍/擊，他們熟悉工廠的布置，左躲右閃游刃有餘，時不時冒出頭來開/槍，都是取人要害的致命攻擊。雖有人不慎被Antrees擊中肩膀手臂或雙腿，但這僅僅起到了削弱戰力的作用，他們並不倒下，只要還擡得起手拿得起槍，甚至只要還有一口氣，他們就會拼盡全力對著敵人開/槍。

不單如此，二樓圍欄邊緣竟也站了幾個槍/手，對著下面Antrees的人開/槍。

愛麗絲註意到那些被打傷卻依然死撐著戰鬥的人，他們的眼睛通紅，似乎神志不清，只憑著一股蠻勇拼命，像極了那天在溫泉山莊見過的兩個獵人。

難道這裏的人都瘋了？

Antrees和警察不同，如果黑羽之中還有些正常人，願意交涉，完全可以出來好好說話，不必如此兇殘，槍槍狠辣傷人性命。愛麗絲忽然覺得很無奈，唐燃想借她之手除掉黑羽，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，可是黑羽據點裏竟是這樣一種狀況，唐燃可是一點招呼都沒打，直接把燙手的山芋丟給了她。

這已經不是山芋，而是炸/彈了。

樓下已經倒了六個Antrees的成員，俱是被槍/擊中頭部或胸口，眼見活不了了。愛麗絲這幾年就算和墨月有些小沖突，也是花架子多於真刀槍，目的是顯出威勢而不是殺人，因此這種見血的場面，她近年鮮少見到。

乍一看到，就像是心裏的一道堤壩忽然崩塌了，戾氣與殺意傾瀉而出，再無阻攔。

每當心情陷入這樣一種微妙的殘忍，愛麗絲都會忍不住冷笑，她瞄準二樓一個正在向下開/槍的槍/手，按動扳機，一槍射出。

狙擊精準無比，一彈打中那人頭部，對方當場斃命。

邵萬城楞了一下，即刻反應過來，對著下面喊：“打要害！不用手下留情！”

他也看出了不對，只打胳膊腿兒的相對溫和戰術看來已經不適用，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，就不得不下殺手。

一樓二樓黑羽的成員頓時一片騷亂，他們先前沒註意到四層已經潛入了兩個人，二樓有人擡槍朝著愛麗絲的方向瞄準，愛麗絲沒急著躲，反而比他更快一步開/槍，急促間命中他胸腹，那人應著槍聲倒下，她這才後撤一步，躲過了側下方發來的一槍。

一時之間，她還是有些恍惚的。

雖說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動手殺人，卻沒什麽相應的感受，大概因為過去用手裏的槍擊中的敵人實在太多，心裏晦暗的情緒也太多，早已麻木不仁了，她現在只覺得有些對不住秦淵。

到底還是違背約定了。

邵萬城開槍解決了二樓剩下的幾個槍/手，正要再往一樓開槍，忽然聽到背後的走廊裏有動靜，回頭一看，果然正有一幫人提著刀沖出黑暗，愛麗絲打了個寒顫，連忙說：“阿城，去六樓。”

邵萬城掩護她往樓梯那邊去，此時每一層樓的走廊裏都湧出了人，拿刀的居多，槍手只有零星幾個，愛麗絲把□□塞回箱子裏，掏出小巧靈活些的手/槍，對著樓梯上擋路的刀客開了一槍，將他的刀奪過來扔給了邵萬城。

邵萬城又變成了刀槍流，為了節約子彈，近一些的敵人都揮刀解決，這些人頂多就是墨月普通成員的戰力，加上精神失常，很沒有腦子，他與之交起手來簡直是游刃有餘，沒費什麽力氣就沖上了五樓。

愛麗絲已經吩咐讓所有待機人員都進來，此時下面幾層已經陷入混戰局面，還能有暇顧及他們兩人的就是四層以上的黑羽成員，一時間面前是刀客擋路，遠處有槍手偷襲，邵萬城在五樓站定，一時也有些狼狽，他揮刀不斷前進，不敢停下來，一旦停下來，被子彈命中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。

愛麗絲仗著凝神時能聽見人心裏的閃念，在身體靈活自如的情況下不怎麽害怕槍/擊，然而現在對方人多，為了不陷入混亂，她只得沈下心來先不聽那些聲音，拿出狙/擊/槍，一邊跟著邵萬城，一邊伺機往遠處的偷襲者身上開槍。

她槍法了得，彈無虛發，僅僅一分鐘內就打死了八個黑羽的遠程，Antrees的隊伍也已經沖上四樓，邵萬城頓時覺得輕松不少。

砍倒最後一個擋在樓梯口的刀客，邵萬城呼了口氣，“看來也沒有想象的那麽艱辛。”

“別高興的那麽早。”愛麗絲苦笑，和他一起上了六樓。

工廠一共只有六層，他們已經站在了最高的地方。

愛麗絲趁機給狙/擊/槍添了子彈，她現在講究的是一發斃命，故而用了高精度的狙/擊/槍，缺點就是不夠靈巧，子彈容量也不大，只有十發而已。

六樓的人不知何時都縮回了走廊裏，邵萬城舉著手/槍靠墻站立，緩緩往走廊的方向移動，愛麗絲替他註意著樓下的動靜，片刻內開/槍打死了三個五樓上意圖偷襲的遠程。

邵萬城靜了一瞬，猛地探出上半身往走廊裏開了一槍，又立刻縮了回來。

沒有看到人影，好像也沒有打中什麽。

“裏面太黑了，我看不清。”他壓低了聲音，“會不會躲進屋子裏了？”

愛麗絲往天井對面同樣黑洞洞的走廊裏看了一眼，搖頭，“先別進去，等他們上來。”

邵萬城點頭。

兩個人還沒消停一分鐘，背後的走廊裏忽然傳來無數的開門聲和腳步聲，邵萬城連忙後退，同時愛麗絲看見對面的走廊裏也湧出了人。

如洪水般湧出來的，沒完沒了，下面每一層黑羽的成員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人，是以Antrees才能這麽快突入四層往五層前進，可是如今看看這第六層，從黑暗中沖出來的人似乎有一百個那麽多。

愛麗絲覺得樓板要塌了。

然而，此時已經無暇顧及塌不塌的問題，邵萬城一把拽住她就要往樓下跑，誰能想到剛才還那麽安靜的走廊中竟然藏了這麽多瘋子？這些人裏依舊是刀客居多，拿槍的沒幾個，他們暫且不會被打成篩子，卻有可能被砍個稀爛。

人太多了，踩都能把他們踩死，有人一刀往邵萬城小臂上砍，他不得已松開手躲了一下，就這麽一瞬，再要去抓愛麗絲時，卻已經夠不到了。

兩個人很快被人流沖散向兩邊，邵萬城胡亂揮了幾刀，擡眼去看愛麗絲的狀況，好在她箱子裏還裝了幾個手/榴/彈和一把沖/鋒/槍，用沖/鋒/槍將靠近的敵人打退後趁機丟出兩個手/榴/彈，短短幾秒就放倒了一大片。

刀客暫時近不了她的身，邵萬城松了口氣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上的冷汗，握緊了刀專心對付起面前的敵人。

論起火力，黑羽的槍/支數量肯定遠遠不及Antrees，但是刀客與槍/手的比例如此不協調，邵萬城心裏還是有些納悶兒的，他甚至有那麽幾次覺得面前的人眼熟，而且對方揮刀的動作、戰鬥的模式，真跟墨月十分相似。

黑羽真的僅僅是在墨月庇護下的另一個黑道團體？還是和墨月另有什麽更為密切的聯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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